135.8.新章

元槿没料到不见了的沈淑瑜居然会出现在昭远宫。忙细问究竟。她的问话刚刚落下,岳公公还未来得及回答,旁边好似昏迷了的郡王妃又悠悠转醒。

她一把拉住元槿的衣袖,发觉太过失礼又急急松开,言辞慌张的说道:“娘娘,还请您赶紧救人。个中缘由必会让她禀与您听!”

这就是让元槿先救人再问原因了。

元槿扫了眼神色慌张的河阳郡王妃,淡笑道:“我做事必然要问清事情的起因经过,而后再做定夺。郡王妃莫不是以为我这样是错的?”

“万万不敢!”郡王妃一下子跪到了地上,“往娘娘怜惜臣妾的护妹之心,先行救一救她吧!”说着,她转向了岳公公,泣道:“您先前不也是来帮忙请娘娘的么?”

岳公公暗自叫苦不迭。先前只是看陛下勃然大怒,心想找了娘娘来救人一命。谁料竟是沾上了定北王妃娘家的人。也怪他之前未曾考虑仔细,只听说是长公主带来的人,就急慌慌来请娘娘了。

岳公公看了眼元槿的神色,没敢接郡王妃那句话。

郡王妃却将他的眼神理解为了要去求元槿才成,复又到了元槿的跟前磕头。

元槿没有搭理郡王妃,问岳公公:“陛下究竟怎么说的?当时是个怎么样的情形?”

后面那个问题,岳公公具体的也答不上来,不过前一个倒是晓得,便道:“陛下今日心情不佳,一直在昭远宫中未曾出来。她刚进去不久,陛下当场就让人将她拖了出去,说要斩断她的两只手丢到乱葬岗。”

“斩断两只手。丢到乱葬岗。”元槿将这几个字念了一遍,垂眸去望郡王妃,“既是这样,王妃也还要为她求情不成?”

河阳郡王妃吓得全身直冒冷汗。

旁的没有专门提及,只特意提到手要砍掉,那就说明她摸了不该碰的东西。

丢到乱葬岗……

蔺君泓虽性子阴晴不定,却断然不是个心性狠辣之人,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将人置于死地。

必然是沈淑瑜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惹了陛下震怒!

郡王妃一时间脑子乱作一团,不知到底该不该求情了。若因了沈淑瑜而给郡王府惹上麻烦——那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?

她唇线紧绷,双手十指抠在地上,半晌不言语。

元槿看她不说话就知道她已经有了决断。淡淡的扫了她一眼,元槿脚下一转往昭远宫行去,语气平静的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

话虽说的平静,她心里实则也是极乱的。

她不知道蔺君泓究竟遭受了什么竟然会勃然大怒。而且,岳公公说蔺君泓心情不好。之前青嵧认“舅舅”的时候他不是很开心么?怎的一转眼就心情不好了?

元槿加快了步子,后又坐了凤辇,尽快往昭远宫赶去。

昭远宫外,一片死寂。在这死寂之中,元槿察觉出了紧张和不安的气息。

四卫已经聚齐,上前来给她行礼。

元槿让他们平身后,择了性子最为温和的繁兴来问事情经过。

她知道四卫既是都来了,想必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。

繁兴有些迟疑的看了眼元槿,眼神有点飘忽,口中却是不停的将事情讲了出来。

谁知一开头也是一句“陛下当时心情不佳”。

元槿脚步明显顿了顿。

繁兴赶忙将话头止住。

元槿侧首说道:“继续。”这便拾阶而上。

繁兴忙低下了头继续说着。

今日蔺君泓心情不佳,午宴过后就回了昭宁宫,说是要独自待着,将人都遣了出去。

过了一些时候,沈淑瑜来了昭远宫,问过蔺君泓在屋里独自待着后,她说奉了元槿的命令前来寻蔺君泓,有要事和蔺君泓商议。

初时宫人们是不肯将她放进去的。不过她拿了元槿的一条手帕,说是元槿让她过来的。

元槿的步子骤然停住,“我的帕子?什么帕子?”

繁兴之前并未在这里,只是听人说起过,就去看繁武。

繁武赶忙将那手帕大致描述了下,“属下看过了,是方丝帕,白色的,上面绣了梅花,而且周围边角上还缀了点青松。娘娘之前用过的。”

元槿没料到竟然是那一方帕子。这确实是她的没错。不过,这帕子本是放在青嵧的小枕头旁边给他擦口水用的。怎么会到了沈淑瑜的手里?

心下一阵发寒,元槿忙又多遣了一些人去到青嵧那边,吩咐了务必要守好他。这才急急的往殿内行去。

刚刚迈进殿内,忽然响起了一声哀嚎。紧接着,就是含糊不清的谩骂声。

“我冤枉!我不服!我不过是走错了屋子,你就要这般狠毒。想要废了我?你枉为帝王!枉称明君!”
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沈淑瑜的声音停住了,只留粗粗喘息声。

蔺君泓冷冷笑着,“先前一掌不小心让你晕了过去,浪费了这许多时候,着实可惜。如今趁你醒着将刚才的事儿一并了结,免得你说我趁人之危,在你不情形的时候就将你罚了。不过——”

说罢,他声音一低,语气更是严酷的几分,“不过这一次不只是要将你手废了。你当众对朕肆意谩骂,其心可诛。这项上之物,也没甚必要留着了。”

沈淑瑜惊恐的睁大了双眼。

蔺君泓懒懒的挥了挥手。四周忽地蹿出十余个黑影,不过须臾功夫,就将沈淑瑜双臂卸下。

沈淑瑜尖着嗓子大叫。

其中一黑衣人扬起手中长刀便欲落下。

元槿闯进门内,看着这一幕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望向那一人一刀。

蔺君泓早先就听到了外面元槿她们的说话声还有元槿的脚步声。这时看到元槿,他倒不意外。

只不过,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后,他的心猛地一缩。再看元槿那不敢置信的眼神后,那扬起的手就怎么也没法落下去了。

他的手未落,黑衣人的刀就也举在半空未曾放下。

元槿朝沈淑瑜望去。

她跌坐在地上,身上早已染了很多的血迹。再细细去看,原来那血是从嘴里流出来的,唇边的血还有点鲜红,下巴与衣襟上的则已经开始有些发暗。而地上的点点血迹里,隐约可见几枚牙齿。

元槿绕开血迹朝着蔺君泓走去,低声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
蔺君泓心中怒意尤在,眼中的煞气一时间消磨不去,忙垂下了眼帘拉住她的手,努力让声音平稳的说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他滞了好半晌,也不知事情该从何说起。

之前因了心里有事,午膳过后他就回了昭远宫。也没处理政事,而是将人都遣出去后,他到了内室歇息。

谁知过了许久后,居然有人悄悄进了屋内。

那人到了后,脚步先是在外间乱走了一气,而后小心翼翼的往这边挪动。

蔺君泓知道,来人必定是看到了内室通向外间的门没有关紧,所以过来。

他之前吩咐过,除非元槿之外,谁来也不准随便放人进去。因此他在想,这是不是元槿。

蔺君泓本是觉得那脚步声有些不对。虽然是刻意放轻了的,但和元槿的步履不太一样。可当对方走到了门边儿的时候,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,只当是元槿过来了后故意如此,想要吓他一吓免得被他发现。

蔺君泓索性装作不知道。又不愿被元槿看到他神色如何,索性背转了身子面朝墙躺着。

心中认定那是元槿,所以,当她将手放在了他的身上,他并未立刻甩开。

只是在那一双手开始在他身上游走的时候,蔺君泓忽地发觉不对。

他太了解元槿了。以至于元槿双手的大小形状、放在他身上的力度,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。

因此当那十指开始挪动的时候,蔺君泓一下子反应过来,这不是元槿的手。

他猛然将人推开,看也不看一掌就挥了过去。直接打断了沈淑瑜的五个牙齿,脸上立刻青肿起来,昏了过去。

蔺君泓震怒不已,命人将她双手砍了拖出去。只不过人还没醒,繁武就建议等她醒了责问过后再说。繁英赶紧去叫了繁兴繁盛过来,岳公公则赶紧去请元槿。

因为大家都知道,沈淑瑜是沈家人。而定北王妃,也是沈家人。

别的不论,蔺君泓和定北王的感情摆在那里,叔侄俩关系好到了极点。若因为一个沈淑瑜坏了两人间的感情,那可不好办。

四卫联合起来,也只将沈淑瑜被处罚的时间拖后了这么一点点。好在元槿在这一点点的时间内赶到了,沈淑瑜的双手还在身上,没有被斩断。

繁兴他们感到蔺君泓利刃一样的视线刮在了他们的身上。

他们半点儿也不敢抬头,垂眉敛目的躬身立着,一句话不敢多说。

蔺君泓视线扫过这几个人后,努力了半晌,这才抬眸朝元槿笑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虽然刻意遮掩过,可是眸中的怒意到底是没能成功收敛好,泄露了此刻他的情绪。

元槿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。但看蔺君泓非要斩了沈淑瑜的双手,又听闻自己的帕子不知道何时被沈淑瑜给拿了去,心里头已经有点数了。

转眸去看,她居然在沈淑瑜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、一抹笑意和欣喜。

元槿心下一沉。

莫不是沈淑瑜和河阳郡王妃一样,觉得她一定会出手相助?